第155期 中華民國106年02月22日發行
臺灣人‧臺灣事
談《山頂黑狗兄》二三事
文/李澍奕/本館編輯組科員最近因為一首頗有趣的歌曲《chicken attack》，其中表演者石井健雄在間奏和演唱中融入了約德爾唱法（yodelling，德文為Jodeln），這個字的德文原意是「喲喲叫！」（將狀聲詞做動詞用，類似中文哇哇叫的用法）。這個源自於阿爾卑斯山脈間牧羊人的傳統唱腔，是一種伴隨快速並重複地進行胸聲到頭聲轉換的大跨度音階的歌唱形式，產生一串以真音唱中低音、假音唱高音部並快速切換的唱法，相當即興而華麗，在發源地德奧瑞士等地常常在慶典時演唱。1830年開始在歐洲的歌劇廳表演中被採用，在1927年由美國鄉村音樂先驅Jimmy Rogers將之融入流行音樂而大為廣傳的唱腔。而在報導中有提到，臺灣著名歌曲《山頂黑狗兄》有採用此唱腔，因此就稍加了解一下。
《山頂黑狗兄》是洪一峰先生於1957年發表，由高金福填詞，收錄於臺聲唱片「群星大會第二集」。而此首歌改編1933年（一說為1934年1月）由中野忠晴演唱、本牧二郎翻譯、奧山貞吉編曲的日文歌曲《山の人気者》（日本古倫美亞公司發行）；而更早的原曲 《Fine Alpine Milkman》（註1）是英國Leslie Sarony演唱、作詞，此歌於1930年由英國Lawrence Wright Music Co. London.發行，與 Jack Hylton指揮的樂團合作。
Sarony演唱的《Fine Alpine Milkman》，在前奏時演唱者有一段le~le~o~yo~le~de~yo~le~di~yo~le~di、le~le~o~yo~le~de~yo~le~di~yo~le~di的約德爾唱法，而結尾也有一段約德爾唱法的solo，這段在Wilf Carter翻唱版本也有。當然因為約德爾唱法的即興性和節奏感，所以自由發揮且會多段變奏變音，在演唱會版本更是與台下觀眾互動的好機會。但在中野忠晴、洪一峰的版本中，就沒有前奏、結尾的約德爾唱法，只有歌曲間的U-Lay-E-LEE，就是約德爾唱法的經典旋律，高金福音譯成「幽麗伊啼」，日文歌詞取其音為「ユーレイティ」，中野的版本唱到此處還有合唱。而這一段前奏，在日本之後的翻唱者如人稱約德爾之王的ウィリー沖山、關大八等的版本都有前奏和結尾的約德爾唱法，沖山是在美國中西部讀書時受到鄉村音樂的薰陶，而關是沖山的弟子，因此詮釋出不錯的約德爾唱法。
關於第一個日文翻唱者中野忠晴，於明治42（1909）年出生在教會家庭，武藏野音樂學校畢業後，被日本古倫美亞唱片發掘，可說是日本本土產出的流行音樂家，在校期間（1932年）就製作日本隊參加洛杉磯奧運的加油歌《走れ大地を》，並演唱電影主題曲。根據日本古倫美亞公司對他的介紹，受美國流行樂團Mills Brother影響很大，故專精於爵士樂（jazz）和合唱（chrous）。因此翻唱《山の人気者》時，就改編成爵士曲調，不是原曲的約德爾調，日後洪一峰改編的也延續這個版本。而人氣者系列還有《海の人気者》、《街の人気者》、《空の人気者》等作品，也演唱了第一版的日本職棒阪神虎隊的啦啦隊歌《六甲颪》，本身是優秀的作曲家，算是戰前的歌壇明星。
中野忠晴和臺灣很有淵源，在昭和9（1934）年由臺灣日日新報社選定、臺灣軍司令部推薦，請他演唱由小島富太郎作詞、古関裕而作曲的守れ臺湾（臺湾防空の歌）；同年並演唱《臺北高等商業学校校歌》。昭和12（1937）年4月11日為森永製菓宣傳，來臺灣巡迴演唱一個月，而在臺北公會堂演出時，主辦單位請臺灣森永製果專務吉田榮次郎之女兒榮美子獻花，榮美子是當年度臺灣小姐第一名，兩人交往並於隔年11月，在中野忠晴的伯樂－日本古倫美亞公司製作人山田耕筰介紹下在東京結婚。戰爭時期演唱了許多軍歌，包括皇軍萬歲、航空愛國之歌、死線を越えて、朝鮮青年歌等，並在昭和12（1937）年獲選為國民精神總動員合唱《愛國行進曲》列在第一位。1958年為《赤い夕陽の故郷》作曲，這首被文夏翻唱為「黃昏的故鄉」，還有多數歌曲皆為臺灣歌手翻唱。（註2）
註1：根據Tony Russell，Bob Pinson 所編的”Country Music Records: A Discography, 1921-1942”，並無提到Leslie Sarony版本，只有美國Elton Britt版本（1933年8月），或許是對country music定位認定或只有記錄在美國發行的作品，所以也沒有Wilf Carter翻唱版本。另在Bart Plantenga所著的”Yodel in Hi-Fi: From Kitsch Folk to Contemporary Electronica”，則是稱Sarony是一個聰明創新的yodel音樂廳歌手，將唱法引至”Alpine Milkman”這首歌中。
註2：其被視為對戰後初期臺灣樂壇影響很大的歌手，可參考所澤潤、林初梅編，《台湾のなかの日本記憶》一書，三元社：大阪，2016。
Youtube上的各種演唱版本：
Leslie Sarony “Fine Alpine milkman”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oLi3YpwrI4o (點閱時間2017年2月6日)
中野忠晴《山の人気者》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t7IfSuZbPnE (點閱時間2017年2月6日)
洪一峰《山頂黑狗兄》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hvx_duzWAs (點閱時間2017年2月6日)
（推測為1968年皇冠唱片「洪一峯傑作第二集」B面第一首的版本，長2分33秒）
中野忠晴 守れ臺湾（臺湾防空の歌）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yQ0D3kCnONM (點閱時間2017年2月6日)
國史館臺灣文獻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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