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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讀檔案

譯介安藤盛的〈蕃人日本化的悲哀〉-上

文/王學新/本館整理組研究員

  安藤盛(1893-1938)生於日本大分縣,約於1912年來臺,後進入臺灣新聞界工作,1922年離臺。1935年他以佐久間左馬太的「五箇年理蕃計畫」的討蕃戰爭為主題而出版《或る討伐隊員の手記》(某個討伐隊員的手記)。該書諷刺討蕃戰爭及文明與野蠻的定義,並有批判資本家及總督之處。上市一週後,當局以他「描寫臺灣生蕃討伐隊員的放縱不穩的行動」而妨害安寧秩序為理由,遭禁止發售(註1)。

  安藤盛出版一系列有關臺灣、華南及南洋的小冊子,於卷頭發表其大致觀點如下:
今日之臺灣輿論受到箝制,而沒有真正的輿論。這是反時代的現象。且日本方面也不知道臺灣的真相,更不要談對華南、南洋的瞭解了。雖偶爾有對臺灣、南洋的宣傳及介紹,但資料多有杜撰,或不出惡劣的企業功利企圖。因此該小冊子的目的在於真實的介紹臺灣及華南、南洋的實情。

  此篇選譯的〈蕃人日本化的悲哀〉涉及對總督府理蕃政策的批評,僅翻譯供眾參考(註2)。


〈蕃人日本化的悲哀〉

  蕃族十三萬六千人為可愛的武士道德保持者,比臺灣人更積極的從事日本化。喜愛穿著和服等,在白粉紅的豔麗化妝姿態下,日本化論者最後將使他們墮落滅亡。推行日本化,結果必須有不讓他們哭泣的準備。不經考慮便增強日本化,絕非使其幸福之道理。本稿描述教化之現狀並對其加以批判。

一、十三萬餘的蕃人
  臺灣有十三萬六千餘的生蕃人。社數及居住地點計726個,戶數22,900餘,種族有泰雅、賽夏、布農、鄒、排灣、阿美、雅美七族,其中稱泰雅、賽夏兩蕃為北蕃,其他為南蕃。其中,阿美族位於臺東、花蓮港兩廳之平地,雅美族居住於臺東廳一孤島紅頭嶼,其餘蟠踞於中央山脈直到4千公尺的高山一帶。

  臺灣的發現據說是在1千年以前,漢人之渡來是清順治18(1661)年(距今253年前)。因此居住於平地之先住民即蕃人逐漸退往山地,隱棲終老於交通困難之深山,故對蕃人而言,必定視漢人及日本人為仇敵,因為其疆域沒有理由就遭侵犯的緣故。

  綜觀自上帝創造人類之時代起直至今日為止,是鬥爭的歷史,經常是優越人種肆無忌憚的征服劣等人種。當劣等人種從順時呈現某種形式,當狂暴時呈現某種形式,不論何種時代都始終是征服者與被征服者之間的關係。

  臺灣的蕃族從功利的帝國主義觀點來看,實在是個不折不扣的麻煩者。然而以人類的方式來對待時,其本性純樸,多有可期望者。從日本的大局來看時,僅僅十二、三萬蕃人在生產方面幾乎不算什麼問題。然而從文明國日本的立場而言,將猙獰的該種族馴化為日本人時,是非常有趣的事。同時其結果也必然是對精神界的貢獻。

  然而今日的臺灣蕃政狀態如何?其努力真的能成比例的得到回報嗎?且其努力的方針是否正確呢?日本化的結果會如何呢?於重視朝鮮與臺灣兩國民族統治問題之同時,在另一個意義上,愛奴、生蕃兩種族之統治,絕不可輕率的漏過。

二、人口增加的傾向
  北海道的愛奴統治如幕府時代松前藩政,彷彿面臨西印度群島的西班牙一般。這符合卡爾·蘭普雷希特(Karl Lamprech)所謂的「文化高的民族接觸文化低的民族的場合會使其滅亡」原則,亦被認為是絕對的原則。如今學者費盡苦心地如何能讓愛奴族存續下去之事亦仄聞於耳。

  然而據說臺灣的蕃族由於衛生狀態不良以致死亡率比出生率還高。但整體而言,人口是增加的。衛生思想的普及雖較遲緩,但人口增加率必定是逐漸上升的。一方面在生產上進步,隨著貯蓄精神的涵養,生計也跟著豐裕起來,大正10(1921)年的人均貯金為十九圓九十錢,大正14(1925)年為二十三圓五十一錢,因此不難想像在生存上蒙受文化的恩澤之事。

  像這樣引導而來,不難想像在當局者方面經歷了相當的苦難。自明治29(1896)年起至大正14(1925)年止的三十年間因蕃害而倒下者實際上達六千一百零七人,其中一千七百九十二人為警視以下到隘勇等有關警務之內臺人犧牲者。

  此犧牲的一個結果,就是開鑿出總長二百三十里(903.9公里)的蕃社道路,此道路正可看成是理蕃上重要設施之物。

  理蕃之當否暫不過問,讓如此多數之同胞喪失生命於蕃山,雖可謂最終得以成就其名譽,但豈非形容太過?因此今日舉其諄諄教誨之實效者,為現任為政者之重大責任。

  縱使如此,千古斧鉞不入之大森林下,由於討蕃或蕃害而慘死人們的悲哀,遂樹立一小座木製墓標「且任由風雨而腐蝕」,面對此景,實在無法不潸然淚下。

  總之,不論理蕃策也好,撫蕃策也罷,就是受到蕃害之刺激而急著去統一平定的緣故。一方面是日本人的潔癖性、急躁等使討蕃事業成為大規模,甚至到達使佐久間總督視其為畢生之事業的地步。突起急躁的日本人癖性,在今日的理蕃上也明顯的表現出來。

三、總督府的理蕃方針
  現在的撫育在授產上有水田、畜牧、養蠶、栽種甘蔗及芭蕉、菸草,並獎勵貯金,於教化上重點在於蕃童教育、自助機關、國語普及。尚且在醫療、交易、觀光,以及幻燈片等的便利下,做出不少的努力。

  而對於今後的理蕃,總督府當局的意志,大致皆如下所述。今後的理蕃在奠基並推動撫育之同時,亦必須促進未歸順蕃之解決。即將彼等從原始的遊牧時代導向農耕時代,積極的授與產業,涵養經濟觀念,以圖提升並安定生活,相信此屬於理蕃上最重要事項。然而即使物質上的指導能夠順利的進行,但精神方面的教化未能隨之並進時,則恰等於造形而不入魂之形骸一般。是以精神的啟發屬於最重要之事,應與物質方面之指導並行。尤其是彼等蕃族的解決最要使其迅速進行的是蕃社的集團。即在於讓彼等集團移住到農耕適地以絕對的確保其生活之安定。若不改變彼等從來慣習的輪耕,則蕃地之經濟利用也將全部淪為紙上空談,至於如防止國土之崩壞、建立治水計畫等,實在難以期待。然而本集團並非一朝一夕之事業。必須採取以下的方法:仔細並充分考量蕃社的狀態及其移住地,先從容易移住的蕃社開始逐漸實施,於各要地建設模範的蕃社,再引導其餘之人移住(臺灣警察概要)。

  從以上看來,明顯可知授產、教化的並行是必要的,尤以教化事業為難中之難,因此必須將其重要性置於物質方面以上來考量。

  若這樣的話,讓我們來看一看總督府的教化蕃人策略是如何呢。

四、不經意的接觸時
  現在的蕃人教化並非掌管一般學校的內務局文教課的範圍,而成為警務局理蕃課的事業。此為繼承蕃政統一之方便而來的產物,但舉凡一切皆消極的委諸司法行政官之手這方面,不得不說是有缺陷的。尤其是針對異族,那些低級的未開化人,至少必須要有通事吳鳳炙熱的犧牲精神(吳鳳是清朝時代為矯正阿里山蕃獵首惡習而提供自己首級的偉人)。即使沒有吳鳳的熱誠,也必須以可準據此熱誠的人類愛才行。

  蕃人不像文明人那樣在精神方面有墮落的現象。精神方面未曾墮落這件事,就是重然諾、堅義理、人情濃厚、不說謊、有仇必報,此為我昔日武士之氣質。與其說我們教導他們,倒不如說他們教我們的比較多。

  欲教化有強烈武士習慣的蕃人,若說應以何事為首,則在於引導至所謂的「文明」圈內。既然文明也會引導至現代物質文明,則難免充斥虛偽隱瞞、花柳病,隨之於得與失間,其差異究竟有多少?

  或許接觸開化人(最初為臺灣人)的蕃人因而得到花柳病,在生理上出現退化而非進化的現象。世界上的原始民族最初遭逢其他民族時,多半會罹患各種疾病。接著到達前述卡爾·蘭普雷希特(Karl Lamprech)所謂的「文化高的民族接觸文化低的民族的場合會使其滅亡」的地步。

  幸好現狀是蕃人人口有增加的傾向,若不經意的接觸時,或許最後會呈現滅亡的現象也未可知。即使以生理學的例子說來,據說未開化人的肺臟抵抗結核病的能力弱於文明都市的住民。蕃人當然難免這種現象。

  進行教化事業時,若不周延的考量其種族的幸福、種族的存續時,其結果至少反而會終結於罪惡之中。

  過去太過於急速日本化。日本化的悲哀!實在是國家的悲哀!


  〈下期續刊載 安藤盛,〈蕃人日本化の悲哀〉-下(第五節至末節)〉

註1:安藤盛,〈蕃人日本化の悲哀〉,《臺灣.南支.南洋パンフレット(17)》,臺北市:拓殖通信社,1926。
註2:張家禎,〈日本統治時代前期の臺灣先住民像—安藤盛、忠村古峽を中心に〉《天理臺灣學會2015年第25回紀念研究大會》。
國史館臺灣文獻館
發 行 人張鴻銘
行政指導黃宏森
總 編 輯林明洲
執行編輯楊絲羽
編輯小組劉仁翔、謝東勝、詹梓陵、洪明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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