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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讀檔案

圖1:「雨乞ノ舊慣ニ關スル事項新竹廳報告」(1902-05-01),國史館臺灣文獻館,典藏號:00004686007。
圖1:「雨乞ノ舊慣ニ關スル事項新竹廳報告」(1902-05-01),國史館臺灣文獻館,典藏號:00004686007。

祈雨的舊慣

文 / 劉仁翔 / 本館整理組編纂

  臺灣的民間信仰向來活絡,不論官方或民間,仍篤信透過宗教信仰方式祈禱下雨的神蹟發生。日本統治臺灣期間發生過多次旱魃(旱災),尤以1933年臺灣所發生中南部旱魃特別嚴重,從新竹以南到屏東一帶,並以高雄地區最為嚴重,各地紛紛採古禮,由地方官紳帶領進行祈雨,當年的旱魃可分為4-5月、8月及10-12月共三波侵襲,當時《臺灣日日新報》報導相關旱魃達數十則(註1)。報導提到當年災情嚴重,出現農夫哀號、損失慘重,街民恐慌,甚而到處爭水衍生的治安風波,在10月的報導更提到,此為高雄設州(1920年)以來最大的旱害,同時也是新竹州數十年來所遇最大的乾旱(註2)。

  在《臺灣總督府檔案》裡,有一件於1902年4月30日由新竹廳長里見義正上陳給總督的〈雨乞ノ舊慣ニ關スル事項新竹廳報告〉(註3),描述新竹廳的民眾如何以儒道教儀式進行「雨乞」的舊慣報告。據該檔案記載,儒道教的祈雨方式,於遇到旱災,首先需齋戒沐浴,其地方紳士,在祈雨日前亦食齋沐浴且衣裝清淡,禁止屠殺獸畜。祈雨壇上放置香爐、燭臺,以白蠟燭臺,放椅子二個與水盆五個,以黃紙製作的令旗,記有風伯、雨伯、雷公、雷母及雲伯的神名為法器,於祈雨當日,祈雨壇前訟經文,僧侶誦波若經、金剛經等咒文,道士則誦道家密咒,祈求萬民減罪、上天憐憫體恤、轉禍為福。

  其他祈雨的方式,如在《民俗臺灣》第25期,作者張建彬一文描述大龍峒保安宮祈雨儀式(註4),根據記載乃將「立雨壇」之主祭神(如保生大帝、五穀先帝(神農)與福德正神(土地公)等)披上白服,移至到廟的紅牆邊,以示與百姓同苦,座前供有青果、鮮花與清茶,放置香爐,不間斷地燒香,四方桌上有注滿水的水壺,壺前方貼有二寸寬的藍色紙符咒,在旁的枝葉上面書寫有「雷公、雷母、風伯、雨師、五湖四海龍王五方行雨龍神到此 罡」;擺有青竹,在青竹中央吊掛糊紙做的像鳥大小的「商羊」,青竹也吊掛在辦喪事時喪主遺子所持紙製的「幡仔」上。而道士誦讀「祈甘雨疏表文」,若三天內未有相當程度的降雨,則重新確認祈雨的日期、時間與方向;道士所讀的疏文有一定格式,由地方文人寫成古文體,如清光緒年間,保安宮的祈雨疏文由師事士林的進士陳登元的張星南所寫,1943年的祈雨疏文,則由地主代表陳錫慶所寫且誦讀(註5),其祈雨行列由穿著喪服(麻衫)男子二人,為廟方幹部或最高齡者為引導,再依序由百姓唱祈雨歌,三步一跪前進,此時簑衣雨具和帽子絕對禁止,中途遇有這類人則要求撤去,不服者須強制驅離。走向靠近河岸時,道士讀誦咒語祝詞,吹法器號角,請龍王行雲布雨,將藍色符相同文句寫在犛頭上,用木炭將犛頭燒個通紅後,將之丟入河中,在旁漁夫隨即很快地尋其蹤跡並下網撈起,若有魚蟹在網,則表示會降雨,則立刻回到雨壇供放,然若是「蝦蛦」類則表示將持續旱天,捕獲如為空網時,漁夫將事先準備的雨蛙放入網內,供奉在雨壇上,雨壇在下雨前都不撤去,下雨到相當程度再「謝壇」,請道士或主事者奉誦感謝疏文(註6)。

  有關祈雨方式,《臺灣省通志稿》曾說「以竹枝、樹枝沾水撒滴四邊,作下雨之朕兆」,另外觀世音菩薩持楊柳灑雨的信仰自中國唐宋已有,為中國傳統風俗(註7)。至於臺灣原住民族的祈雨,常見有為殺豬放血順溪流之法(註8),亦有其他祈雨之法,如《臺灣日日新報》報載臺中州南投能高郡(約今埔里、國姓、仁愛、魚池一部分)的原住民以燒山方式祈雨,1924年能高郡附近蕃社舉行粟祭時祈雨,在該蕃社常舉行儀式的山上「燒山」同時祈禱降雨,報載果然那天晚上就下雨了(惟未細載舉行方式)(註9)。《南投縣志稿》亦撰述布農族,有葬埋青蛙及有尾的四腳動物於土內,可使天下雨之說,此乃懲罰龍族(傳說龍能行雲布雨)的求雨方式(註10)。其他亦如鄒族耆老流傳猴頭骨泡水祈雨之法,在祈雨儀式中,乃頭目手持一個特殊容器如燻過的猴頭,一邊手舀水,一邊口說請神降雨,舀乾之後數日間將降雨(註11)。

  1936年,花蓮港廳也曾在稻作缺雨下進行祈雨,《臺灣日日新報》亦報載キビ(奇美)社的祈雨方法(註12),報載乃分二組成員,由75-80歲中選取5人做為ダレグル組(音譯),68-70歲的四人為ラワガラ組(音譯),共9人,在祈雨日約清晨4時到知名的瑞穗溫泉山頂上,以溪水浸濕的樹葉,向天撒去後再歸宅。曾在州理蕃課從事原住民撫育事務的尾崎蕃仙在《理蕃之友》則較為詳細記載祈雨方法(註13),如在南投能高郡的マレツバ(馬力巴)蕃,乃在祈雨當日,召集部落民眾,包含幼童與婦女,帶著約十斤多的小豬一隻到溪邊屠殺,血順溪流,殺豬代表頭目發聲,接著站在岸邊的人也一同發聲,走到溪中,將豬血和水攪和,每個人都將混著水的豬血潑到自己的身上,好比被雨淋濕的樣子;回社後換衣到主執祈雨的頭目家中,各戶拿粟約一合多(合為量米單位,一合約180毫升),將之撒在屋子內外後,之後各自回家,各戶培育種苗,準備播種等待降雨。作者描述原住民通常十分相信祈雨效果,滿懷期待的進行播種。

  早期臺灣為農業社會,乾旱除了影響民生用水,最大衝擊乃是糧食,乃影響著統治者的執政基礎,故官方主導祈雨儀式多與地方官紳參與,也樂見民間舉辦,呈現出與民所苦,在早期水利設備仍不完備時,祈雨成了一個民眾心靈期待的出口。沿革至今民間信仰、社會風俗已有很大不同,今祈雨儀式上,如1994年澎湖縣寺廟祈雨與謝甘露儀式(註14),基本程序如下:祭典宣布開始、主祭官就位、陪祭者就位、上香、獻花、獻茗、獻果、宣讀祭文、恭焚疏文、行三跪九叩首禮、禮成;倘甘雨日後若下,民眾信徒則會在廟內設壇恭謝上蒼。其祈雨疏文文稿則有可沿習舊慣或加以改進,而官方舉辦祈雨活動也常與原住民祭典儀式結合,如增添族群傳統的祭品如香菸、檳榔、酒、雞肉、麻糬等祭品,復原族人過去的祈雨儀式(註15)。

  從檔案與報導中所見,祈雨除儒道方式外,亦有多元特色的祈雨方式,現今進入科技時代,降雨已有科學觀測預判,雖祈雨的效果不一,沿續至今的祈雨儀式仍隱含著過往宗教禮俗。


備註:
註1:陳家琦等,〈1933年(昭和8年)臺灣中南部乾旱事件史料研究〉,收於「109年天氣分析與預報研討會」,臺北:交通部中央氣象局,頁3,2020。檢自:https://southen.cwb.gov.tw/fileApply/category/Rrqr1565227059ASAz,檢索日期:2022年8月30日。
註2:同註1,頁4。
註3:「雨乞ノ舊慣ニ關スル事項新竹廳報告」(1902-05-01),〈明治三十五年臺灣總督府公文類纂十五年保存第十六卷警察監獄〉,《臺灣總督府檔案.總督府公文類纂》,國史館臺灣文獻館,典藏號:00004686007。
註4:張建彬,〈雨乞の行事に就て:臺北市大龍峒に於ける〉,《民俗臺灣》,25,臺北:東都書籍臺北支店,頁2-6,1943。
註5:陳豔紅,《「民俗臺灣」と日本人》,臺北:致良,頁131-133,2006。
註6:同註5,頁132。
註7:李道和,〈《點石齋畫報》求雨風俗考論〉,《止善》,19,頁46-47,2015。
註8:賴澤涵編,《新修桃園縣志:宗教禮俗志》,桃園:桃園縣政府,頁472,2010。
註9:〈蕃人の雨乞 山を燒く〉,《臺灣日日新報》,1924年12月4日,5版。
註10:同註7,頁63。
註11:鄭佩茜,《阿里山鄒族樂野部落「藝術家屋」催生之經驗》,嘉義:南華大學建築與景觀學系碩士論文,頁88,2013。
註12:〈蕃人が雨乞ひ〉,《臺灣日日新報》,1936年5月16日,5版。
註13:尾崎蕃仙,〈蕃地の迷信と舊慣〉,《理蕃の友》,臺北:理蕃の友發行所,頁4-5,1933。
註14:黃有興等,《澎湖民間祭典儀式與應用文書》,澎湖:澎湖縣文化局,頁455-458,2003。
註15:品觀點,〈重現消失60年的祈雨儀式 大武壠歌舞文化節〉,中時新聞網,檢自:https://www.chinatimes.com/realtimenews/20220407002146-260405?chdtv,檢索日期:2022年9月5日。
國史館臺灣文獻館
發 行 人張鴻銘
行政指導黃宏森
總 編 輯林明洲
執行編輯楊絲羽
編輯小組劉仁翔、謝東勝、詹梓陵、洪明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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