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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人‧臺灣事

虎跳牆古墓外觀

竹山虎跳牆「瑞雲旭日」奇墓

文／林文龍／本館編輯組研究員

　　講究風水地理的堪輿家，尋龍覓穴，會將風水寶地，依來龍去脈，或其他條件，分別命名。猛虎跳牆，或簡稱虎跳牆，是常聽聞的寶穴之一。多年前在竹山社寮作田野訪查，就曾聽說社寮北勢仔陳姓望族祖先有個奇怪的虎跳牆古墓。此墓之怪，在於墓碑只有圖案，沒有墓主名諱或其他文字，因位置偏遠，平時又為雜草掩蓋，若無人專程帶路，根本無法找到，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本（99）年9月18日因社寮後溝坑有個活動，遇上陳朝焚、楊麗娜夫婦，賢伉儷都是社寮文教基金會成員，頗為活躍，尤其楊麗娜新近還當選溪洲里長，熱心可感。活動進行中，陳朝焚兄再提起虎跳牆墓，並說就在附近，提議前往看看，擇期不如撞期，劍及履及，向附近村家借了柴刀，三人共乘二部機車。走了一段蜿蜒山路，遇到鐵鍊封路，再徒步進入，不遠路旁有台階，拾級而上，寬廣平地，已可見到傳聞中的奇墓，這裡舊屬檳榔宅範疇，現在是農會山的一部分。

　　陳朝焚兄說：這是他的先人陳景的墓，葬於咸豐4年（1854）。陳景是地方上比較豪氣任俠的領袖人物，陳家聘請名師擇地，也配合墓主性格，選了這個虎跳牆寶穴。所謂虎跳牆，就是墓前橫山有三個突起的小峰巒，如猛虎跳躍狀。據說地理師選了這樣的凶險地理，曾說如跳得過，子孫會有帝王將相之貴，如跳不過，恐怕三代有殺頭之禍。朝焚兄又說：「應該是沒跳過吧？否則我們陳家就大富大貴了；還有戰亂的年代，祖先真有被殺頭之事。」

　　關於此墓建造，最奇特之處，便是建了如水形馬背墓碑，而非傳統長條形；墓碑上只有「瑞雲旭日」圖案，以繚繞的瑞雲，烘托初升之旭日，似乎與坐西朝東方位有關。至於營葬，又有奇怪的方式，據說墓穴建造完成後，擇日安葬，但地理師並沒有給一個明確吉日，只是交代如果同時間出現「龍虎鬥」、「牛騎人」以及「鐵甲人」，便可立刻安葬。「龍虎鬥」，指的是蛇與貓纏鬥：「牛騎人」，指的是暴雨驟至，牧童躲雨牛腹之下景象。「鐵甲人」，指的是人穿簑衣，恰以鐵鼎（舊式炒菜之尺八鼎）遮雨。三種情形，如非刻意安排，能遇其一，已經不可多得，要三種景象同時出現，幾乎是不可能。

　　陳家等了許久，地理師所交代事，遲遲無法出現，影響到安葬，眼看即將年底，陳家只好找地理師商量，地理師改弦易轍，在墓正後立了一塊石碑，中央大書「山靈毓秀」，上款是「咸豐四年臘月」，下款是「山人李元方立」。另外在四週埋了9個舊式灶鼎，以及若干大陶甕。9個舊式灶鼎，應是隱喻「九鼎」之意；九鼎據傳是夏禹王在建立夏朝以後，用天下所貢之金鑄成九鼎，象徵九州。墓埋九鼎，意義極為顯然。陶甕，應是隱喻金銀滿甕之意。李元方，是地理師大名，誰知近150年後，卻形成了有地理師姓名，無墓主姓名的奇墓。

　　地理師交代的「瑞雲旭日」安葬三事，雖是不可能同時出現，卻與民間相傳的廣澤尊王郭聖王成神傳說，有後先輝映之妙。郭聖王成神傳說，有各種版本，早年留傳鹿港一帶的說法，大致說是郭聖王本名郭洪福，幼年父母雙亡，替富翁楊某牧羊，他為人忠厚，頗得主人信任。楊某出售羊隻，翌日必恢復原有數目，楊某暗暗稱奇，以為郭有神靈。某日，有地理師路過牧場，經仔細端詳，知羊舍為風水寶地，告知主人，楊某以為江湖術士之言，未加重視。富翁為富不仁，性極吝嗇，以溺斃糞坑之羊款待，地理師得知，愈加氣憤。他見郭洪福心地善良，有意幫助。地理師得知郭洪福父母雙亡，草草營葬，地理師告訴他羊舍黑蜂穴吉地，要他將父母骸骨遷葬此處。

　　郭洪福認為親墳遷葬羊舍，日受羊群踐踏，不願照辦。地理師仔細剖析，乃予首肯。地理師又詢問郭意願，要成為一代天子或萬代受香煙之神仙，郭選擇後者。於是地理師作法，完成遷葬。墓成，大批黑毒蜂湧出，楊某全家被蜇死，地理師指示郭洪福直奔鳳山，特別吩咐。路上如遇到「牛騎人」、「樹上釣魚」、「戴銅斗笠」，立刻就地打坐，就可飛昇成神。

　　郭洪福一路就跑，忽然黑雲密佈，下起西北雨。這時，曠野無處可避，有牧童躲在牛腹，遠望恰似牛騎於人上。附近墳地，有送葬隊伍，也落荒而逃。執引魂幡者，爬到大樹避雨。引魂幡之竹竿，有如魚竿，布條垂下，遠望如人在樹上釣魚。姍姍來遲的道士，則以銅鈸遮頭，有如人戴銅斗笠。一一符合地理師之言，郭洪福就地找一大石打坐，其叔父聞訊趕來，拉下他的一隻腳，才知郭洪福已蛻化成神。村人就地塑像建廟，即是後來的鳳山寺，郭聖王神像單腳盤坐、一腳垂地，便是由此而來。民間相傳，郭聖王經此一拉，使臉略為上抬，注視遠方，據說遠地參香更為靈驗。

　　郭聖王傳說如滾雪球，又衍生了許多類似情節。「牛騎人」未見變動外，其他都有些轉化，如「樹上釣魚」，某些傳說乾脆指是漁夫帶著魚竿上樹。也有將數事編成韻語：「牛騎人，人戴銅，水變紅，鯉魚上樹鬧匆匆。」水變紅，指紅色土壤如土石流衝瀉而下，鯉魚上樹，指漁夫所釣的鯉魚在樹上亂蹦亂跳。竹山虎跳牆的三種傳說，似乎從郭聖王故事演化而來，證以特殊的墓碑設計，以及地理師所立「山靈毓秀」碑的存在，則當年地理師交代三種現象同時出現才能安葬事，應該真有其事，可惜並未應驗，徒留地方耆老談助的材料。

第63期 中華民國99年10月01日發行

臺灣人‧臺灣事

竹山虎跳牆「瑞雲旭日」奇墓

第63期中華民國99年10月01日發行